记得往年过端阳的时候吧,堰里就有藕了.屋里没得菜咽,哥哥就跑到堰里踩藕.
井堰(堰边下有水井而得名)有藕,堰不大但水有些深,它位于上坡坎子下面,四周载满了柳树\杨树,因此堰塘里的泥巴格外柔软,岸边水草丰茂,堰中莲叶重重.每当哥哥下水踩藕时,我在堰边乘凉.我常常被堰里的风景所吸引着,由于四周杨柳树的环绕,堰边下格外阴凉,地上的泥巴湿润润的.在我的旁边是爷爷开垦的一块小园子,只种了些南瓜,南瓜藤子跑的真远啊,有一部分已经延伸到了堰里,另外的一部分延伸到了别人家的棉花地里,纠缠着细嫩的棉花枝.四周是这样静谧,蛐蛐的低沉鸣叫声也显得格外响亮.岸边的白杨树叶随风沙沙作响,”伯格\伯格”的鸟叫声也显得格外动听,炸八楼忽高忽低地在棉花地里捉虫....
就在我沉浸在这美好的初夏荷塘景色时,大哥的低喊声打断了我的遐想.只见他用荷叶包着藕向我走来,”快点藏到爷爷的南瓜芜子里”.我轻轻地扒开浓密的南瓜叶子,尽量不使它们凌乱,悄悄地掩埋后.大哥又走到荷叶深处去了,只听见一阵荷叶杆”噗嘎”地折断声,高耸的荷叶擎盖被顺势悄悄地踩到泥巴里面.水里有几朵粉红的荷花,我叫大哥帮我摘,他没有理我,大概是怕露馅了吧,因为荷花一旦被折掉,就会引起堰塘主人的怀疑.
他在堰塘里摸索,有时候甚至要勾腰泡在水里,用手扯起脚掌探出来的藕,此时只能屏气呼吸潜入水里,慢慢地把藕从泥巴里抽出来,以防搅起更多的混水.我曾经向大哥请教过踩藕,他说刚冒钻的荷叶,下面可能有”苔苔”(嫩藕尖),但是不好抠,高杆荷叶下面有大莲藕,把藕杆子捉到,把荷叶折断,再把脚拱进杆子周围的泥巴里,如果泥巴比较浅,脚指甲丫拱到藕下面,脚往起一抬藕就起来了.照此法,我只踩过一次藕,结果藕没踩到,藕杆子把腿挎了,脚指甲也搞肿了,灌得哈是臭泥巴.
可能当时年纪小的缘故吧,有时候堰里的主人来了,在坎上吼.大哥他们躲在水里面一动不敢动,最要命的是,此时只要有蚂蝗或者水虫咬腿就坏了,手一动荷叶就动,人家就晓得堰里有人了,被发现了挨骂不说,还要挨屋里的说.他们只好赔礼说,没踩到藕,下次不搞了.他们湿漉漉地,灰溜溜地,满腿沾满泥巴的往回走,神情沮丧而又显得可怜巴巴.堰里的藕算是白踩了,堰里即使有藕堰主也不会下去捡的,他是怕冷的.
踩藕有风险,但快乐还是最多的.沾满污泥的莲藕在井池子里洗干净后,好似一条条白嫩的膀子.当脆嫩的藕”咯咯”地在口中嚼着的时候,甜津的藕汁急不可耐地流淌进喉咙里,娃子们忘了脚上\胳膊上,脸上的刮伤;当一水瓢鲜嫩的藕片倒进铁锅里兹兹响的时候,等候在灶膛边的娃子们忘记了没有鞋穿,没有菜吃\没有钱花的生活清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