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父亲的模糊印象，写这篇文章是为了即将被忘却的回忆。
? ???小时候的事，脑中只保留着这样几个片段。记得有一年春节，坐在父亲的自行车上，远远的看着火车疾驰而来了，路两边的栏杆已经打下来，我们伫立而望，看着火车呼啸而过，被轰隆隆的深深震撼的情景。80年代的火车，有着高耸的烟筒，吼叫并喷着白烟，从平静的小镇上驶过。记得有一年冬季，父亲不知从哪里买来一捆甘蔗，放在储仓上，那是一生中美好的下午时光，我从没有像那次一样，尽情的啃甘蔗，外面虽有些灰暗的冷，但并不妨碍我吃甘蔗的心情。晚上，为了剁一节甘蔗蔸子，把手切到了，折腾了一晚上。那个年代，每天能找点吃的，就是很幸福的事了。
? ? 在物资状况好的时候，夏天里，父亲给我们买了凉鞋，虽然有些磨脚，但还是很高兴，起码可以玩水了。父亲买来一篓子西红柿，成为一种炫耀，
? ? 父亲很高兴的对我们说，一篓子西红柿才5块钱，西红柿才几毛钱一斤。便宜、无污染应该是那个年代给我们最温馨的记忆，一直到现在，我依然保留着吃西红柿的爱好。
? ???回忆起童年时期的父亲，我想到的都是那个年代的宁静祥和、色彩斑斓。六年级的夏天，不紧不慢的到来了，在通往小学的乡间小路上，来来回回走过了6个春秋。蛰伏在青茅草上的绿色知了，抖动着透明的双翅，肚子上的发音器极力发出单一的声音。这是我最后一次近距离观察这些可爱的昆虫。
? ??记忆中，父亲很少让我们做事，倒是母亲经常叫我们做一些农活。那时候他管账，负责村里的会计，及基金会的账目，有时候为了交报表经常熬通宵，有时候半夜我们醒了，还看见灯亮着，还隐约听见拨算盘的劈啪声。即使在农忙的时候，为了统计账目，他也是晚上加班加点地整理，这都是一些细致活，稍不小心就容易弄错。
? ? 父亲忙于对账目，家务、农活就落到了母亲身上。上小学的那段日子，我们家的饭总是比较晚，这不是因为母亲起来晚了。母亲每天起来后，草草的梳下头发，就上地里薅棉花草，或是整枝去了，那时候家里没有表，母亲只能靠天阳升起的高度约摸的估计下我们放学的时间，有时候阴天，凭感觉判断，经常误点做饭。记得有年夏天，老爸叫我们在家锤磷肥，老哥就想着跑出去玩、钓鱼，我在家一个人锤磷肥也没劲，父亲就拿了条子到处追着打他。
? ?想来想去，关于父亲的记忆实在太少，这对他显然是不公平的，付出最多，却未得到子女应有的感念。由于他性格方面的原因，喜欢发脾气、骂人，做了很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虽然最终的结果是一样的，如果换做其他的方式来处理，给人的感受就大不一样。我所回忆起来的一些事情，都是很小很小的杂碎事了，这里面没有谁，能够参与我共同的回忆。我过十岁那年，父亲把我带到街上，给我买了一套绿色的小军装，我可喜欢了，后来袖子上的军章坏了，我希望他过年再买一件，那一年我的愿望实现了，在当时父母看来，只要不是破破烂烂的穿不下去，没有必要买衣服。
? ?说起买衣服，记得有年子，母亲上街给哥买了件西服，大概40多块左右吧，说母亲不会还价，买贵了。母亲确实有些老实，买的时候衣服里子都没检查，就买回来了，回来才发现衣服里子是坏的，被老鼠咬了几个大洞，父亲破口大骂，一件衣服买错了喋喋不休的唠叨个没玩。父亲在我更小的时候，甚至有过一次打架，那时我感冒了，睡在摇篮里面，隐约听见他们在吵架，母亲在哭喊，父亲在吼叫。
? ? 我有时候常想，父母们为什么要吵架呢？喜欢吵架为什么又住在一起呢？那个时候，我没见过不吵架的家庭，不知道是因为穷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总是有很多不和谐的事情。小孩在在不懂事的时候，只当大人们吵架是好玩罢，长大了点，看见父母吵架，心理总有说不出的酸楚和无奈，父母吵架无论谁吵赢了，对孩子们来说都是伤害。
? ? 父母不要当着孩子的面吵架，容易吓着孩子，在其幼小的心灵播下痛苦回忆的种子。那个年代的父母，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天天吵架、打架的也没见离婚的，婚姻的不幸都是被儿女们牵绊了，被世俗理性圈围，耽搁了一生。父母辈婚姻不幸，转移注意力，把未来的希望和幸福寄托在儿女身上。在影视剧中经常看见俊俏姑娘因为家里穷，被娘家换了彩礼钱嫁个傻子、甚至残疾人。这些姑娘一旦嫁做人妇，其他念头全部没有了，也可以说是他们万念俱灰。她们恪守妇道，一心相夫教子，这就是中国传统女性的悲哀，也是她们的美德。
? ?父母不幸福的婚姻导致不和谐的家庭，对子女的影响是深远的。虽然父母辈年轻的时候，可以通过离婚跳出这个樊笼，但因为孩子，因为世俗偏见。一旦离婚，女的成为二手货，没人要，男的带个拖油瓶，也很难再娶，所以说就算每天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过日子，为了这些看不见的封建伦理束缚，还是勉勉强强凑合着过，造成这种结果的根本原因是家境穷、农村祖祖辈辈老观念。至今，我们也很难从我们的角度去评判他们并不幸福的婚姻，他们如今更像亲人，互相依靠，已经适应了彼此存在的日子，他们忽略甚至遗忘了曾经的不幸，将他们自己所有的情感交汇，关注到子女身上，并在抚养儿女的过程中得以升华。
? ? 性格是可以遗传的，家庭环境影响更为深刻，失败的婚姻伤害的不仅仅是父母，还有无辜的孩子，因为父母的不和，导致孩子性格的扭曲。性格决定命运，子女命运不好的，父母要一负定责任。性格的形成不仅是天生的，也有后天的。
? ? 从娘胎里带来的性格，主要是母亲在怀孕的时候，子宫内的环境导致的。母亲的情绪、饮食、睡眠都会通过血液、羊水让胎儿间接感知，人类的胎儿是敏感的，如果母亲怀孕期间忧郁、生气，就直接会导致羊水的酸碱等化学成分发生改变，不良的羊水环境导致胎儿的不适，久而久之就会影响胎儿的生长，导致烦躁、易怒的性格；反之，母亲怀孕期间，心情愉悦，时常进行胎教，就会生出一个健康、聪明、听话的孩子。我的性格一部分遗传自我的母亲，懦弱温顺，但有时也会偏激狂躁。
? ???好了言归正传，对于父亲我实在是没有很多情感记忆，这对他是不公平的，往事的空白骗不了我们自己，曾经的一系列回忆，只能用简单的话语去叙述，没有对于当时内心情感的描绘。
? ? 而后的记忆就主要围绕上学来说了。上初中以后，大哥就毕业了，父亲托关系叫他学木匠，还买了刨床。记得大哥上初中那年，患有鼻窦炎，父亲每个星期用自行车带着他去瞧病。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上初三那年冬天，我感冒了，一直没好，每天晚上咳嗽的睡不着觉。有一天晚上发烧，起了一嘴燎泡，几近毁容。那次重感冒差不多一个月没好，走路没劲，学习负担却依然艰巨。在校医务室，每当上晚自习，别人在教室自习，我去打吊针，那时候学习抓的紧，你不学，你不要求进步，就可能上不了高中，从此就读不成书了。感冒了，看病可以，，但要带上学习资料去。
? ??医务室的老太婆，把我的手背都扎青了，扎完手背，扎手腕，来来去去折腾。我为什么说他是个水货医生？连扎针都扎不好，有好几次，他妈的，扎偏了，手背鼓起来，把针拔出来再扎，生疼啊。
? ? 星期六，我病怏怏的回到家，母亲炒了碗鸡蛋饭我吃，我一点胃口都没有，吃不下，坐在堂屋门口晒太阳，看着满地的棉花桃，就晕晕的想睡觉了。感冒始终不见好，第二天老爸带着我去蒋医生那里看病，打了两次吊针，依然不好，后来老爸去了魏医生那儿，平日里去魏医生那里看病的人比较少，都是老熟人。没想到在魏医生那里打了一针，开了点药，竟然病好了。我要感谢父亲，是他每次载着腿脚无力的我看病。病了一个月，我以为自己的感冒是不会好了，再拖长点时间，我以为我自己会死掉。那时候，我悟出一个道理，活着真好，健康真好，没有了健康，做什么事都无味，提不起精神，还谈什么享乐呢。
? ? 我小学底子很薄，上初中成绩很差，但我会把每一次的考卷拿回家，给父亲看。对于父亲的印象就是每个学期帮我用自行车托被子，一去一来的，一个学期就算过去了。那时候家里穷没什么零食吃，像苹果、桔子就是宝，我们从来都么有吃够过。我们姊妹最高兴的事就是跟着父母卖棉花了，希望能够在街上买点苹果、橘子吃，一年中只有吃月饼、卖棉花是最让人回味的。
? ? 我和妹都记得那个的苹果的故事。有一次，妹病了，从大队看病回来，父亲买回来一个很大的鹅黄色的香蕉苹果，光是闻出这香气，就足以让我们垂涎了。那天晚上停电了，父亲拿刀剁开一半，我和妹吃了，香软滑口，剩下的一半，母亲说留给她第二天熬糖水我们喝，止咳。现在，生活条件好了，我却再也没有闻见这么香气四溢的苹果，这是我和妹妹共同的回忆。
? ? 我上高中那些年，父亲每次用他的烂自行车为我托棉被，拖来拖去的。高考复读那年，我，小姑夫、父亲一起去学校商量复读事宜，父亲没有鞋穿，穿着满是泥巴的球鞋，看着他的背影，我明显觉得他老了。我读书这几年，花了家里好几万块钱。自从基金会倒闭、村组改制后，父亲什么也不是了，就是一个普通农民。我上学、复读的费用全部都得靠家里节衣缩食省下来。
? ???正如《父亲》那首歌里唱的那样，父亲是那拉车的牛。是啊，没有前人辛苦，拿来后人幸福。为了给大哥说上媳妇，父亲成天在家唠叨，这一点也影响到我的学习。
? ? 2005年，我上大学，母亲生病，家里的重活全部压在父亲肩膀上。上大学，大哥结婚，父亲借了好多钱，后来慢慢的还上了。
? ? 年轻的时候，父亲也经常把我放到肩膀上坐着，我很兴奋，能看的好高好远。父亲也有些爱好，爱抽奖，９０年代初，流行各种抽奖，结果抽了一大堆奖券，也没抽到什么家里还宽裕的时候，父亲也爱打麻将，如今年纪大了，手里没钱，没事的时候就看别人打。。大概是我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吧，父亲不知为何心血来潮，买了些五彩线、挂钩，在家做了个鱼钩板子，在中堰下团鱼，第一次没有下到团鱼，勾到一条鳊鱼，第二次下的时候，什么都没下到，父亲就从此收手不干了。
? ? 我们小的时候，父亲经常喜欢报数我们算，没事的时候我们喜欢叫他拿秤，称我们的重量。那时候，真是小啊，我们用手拉住挂钩他就把我们称起来了。记忆中最尴尬的一件事是，有一年我们把小爹的烂“三洋”拆了，有一个滚轮上面有铁心，我们就拿着玩。那一天，父亲正在地里干活，有人到家里来办贷款，我就把父亲叫回来了，滚轮放在椅子上，铁心刚好朝上，他往椅子上坐的时候没有注意，把屁股扎了，拔了半天才拔出来。扎屁股这件事，我感到很抱歉，也一直笑了很久。
? ? 人们常说穷则思变，上高中的时候，家里没钱用。父亲就学着别人种西瓜、香瓜、豌豆，养母猪。这些事情，我们湾子里有人搞过，可我们没有经验啊，第一年父亲种了少量西瓜吃，没有卖，西瓜长的很小，外观也不好，就留着自己吃了。积累了一些经验，第二年，父亲就种了一块田的西瓜，往地里送了十几车农家肥，打麦子的时候，母亲还要赶着忙去掐藤子，压条，不然的话，西瓜藤上是挂不住瓜的。
? ? 夏忙季节过后，还要经常翻藤子，翻瓜。等到西瓜再长大一点，就又要照瓜地了。那时刚好放暑假，白天没事的时候，我在瓜棚里看书，晚上，父亲他们去。瓜地有点偏，一般地，吃过晚饭就得去了，瓜棚是胡乱搭的架子，狭小炎热，蚊子很多。吃过晚饭，母亲牵上家里的黑狗就去了。这条黑狗很听话，我家养过很多条狗，印象中最深的，最有灵气的就是大黄狗、还有这条黑狗子了。
? ?西瓜成熟了，父亲他们一个个地拍，摘下熟的，拿回家去卖。正大热天的中午去卖，刚好别人在家吃中饭，有时候买的人多，有的时候买的人少，有时候别的湾子里出来一大帮人，只看不买，还趁人不备偷几个瓜，那时候西瓜卖3毛钱一斤，后来卖一角，同志们，一个西瓜才块把子钱，能赚到钱吗？老俗话说，种一个瓜，磕三个头，农民种点东西不容易啊。
? ? 辛苦是辛苦了，根本没卖到钱，说句实话，自己吃了也比卖了强，连本钱都不够，拉一板车西瓜，卖个20多块钱，够什么呢？
? ? 父亲一直想发财，能把日子过的好点，他的身体并不好，但父母靠着勤劳，家境也算过的去。这几年，年纪大了，加上我读书，一年不如一年了，光耀门楣的事落在我们的肩上，这个责任我们必须承担起。
? ? 在致富方面，父亲并不是一个保守不开窍的人，很多东西都是他摸索出来的，在致富的路子上，虽然步子迈的不大，但也是一些有益的尝试。记得有一年，身体不太好的父亲还去武汉帮过小工，母亲在家种棉花，不知道怎么打农药，结果棉花桃大部分被棉铃虫吃了，得不偿失，自此父亲再也没出去打工，一心种田，吃了饭坐会儿，就下田了。现在回忆起农忙的那些日子，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渡过的。我除了上小学的时候，帮家里做过一点点农活，上初中以后就完全几乎没做过，错过了农忙时节，逃避了对沉重生活的体验，对土地越来越陌生了。农民辛苦地承受着年复一年的繁重劳动，这种强度没在我记忆里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印象最深的还是打场，燥热、灰尘、疲倦交织在一起。很多时候完成这些农活，靠的是忍耐和韧劲，他们的肩膀承受着太多的苦难和责任，慢慢地把他们的脊背压弯了。
? ? 人到老年的父亲送走了爷爷后，明显的也老了，在爷爷病重的那些日子，老人疾病缠身，心情不好，父亲他们时常伺候着，爷爷还张口骂人，父亲并没有嫌弃爷爷。父亲说，人都有老的时候，要死了，心理烦，听到不好的话，不要往心里去，你爷爷一辈子不容易，也是遭孽的人，父亲任劳任怨，每天坚持给他打针。家里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母亲就每天包点菜饼子给爷爷吃。俗话说，百善孝为先，这些事情我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父母亲为我们做出了榜样。在结婚以后，在养小家与孝敬父母方面，我一直处理不好，伤脑伤神，主要原因还是没钱，没有高工资。
? ?父亲是平凡的，勤劳的，对于后人他并没有撒手不管，他尽到了一个父亲的责任和义务。毕业这些年，我虽在外面，却没存到什么钱，他们老了，身体大不如以前，有些事情是有心无力。有时，他也不免为自己的后半生担忧，老了怎么办？曾经有人说，看见我父母整天忙忙碌碌，一定存了点钱，哪用担心后半生？外人只看到父母忙，却不知农民的辛酸和收成，自从父亲成为一个完完整整的庄稼汉的时候，我们家五口人就全指望地里的收成。母亲不识字，打农药、放水她不会，父亲就走不开，根本就没有外来收入，加上我读书，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说句良心话，他们一辈子真没有开开心心的享受一天，哪怕是坐在家里一天到晚什么都不干，这样的日子也从未有过，他们像只蚂蚁一样，为了生计，不管是有效地、还是无效地奔波着。
? ? 虽然我对父亲印象模糊，但我并不抵制他，他有时候说话方式不当，好心办坏事，一张嘴得罪人，就因为这，让我们觉得有些隔膜和生疏。父亲一直是儿子幼年的榜样，凭良心说，他为了家庭做了很多努力，付出过很多，有些时候甚至吃力不讨好，反而得罪人，让人生厌。人无完人，性格和说话方式造成了相处的不愉快，但父亲是善良的。和所有人感觉一样，父亲是座山，没有母亲的细腻，正是有了这样一座山，子女们才有了依靠，正是父亲像山一样的伟岸和担当，才扛起了生活的重担。父亲是值得学习的，我希望自己能够像他那样辛苦勤劳、付出，只有这样，我们全家的日子才会好起来，才能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 ? 祝愿天下所有的父母亲一生平安… |
发表于 2017-4-24 0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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