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指间流沙 于 2016-1-8 09:51 编辑
最近,回到阔别多年的老家——坐落于桐柏山麓的随县万和镇山头村,在我家那十分破旧的土屋里,看到了妈妈用过的织布机。这台布满蛛网和灰尘的织布机,勾起了我对这台特殊织布机的回忆。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我和弟弟先后从随县新城一个偏远的小山村考入襄阳五中读书。那时,我俩每学年的学费、书费、生活费及往返路费等,大约需要二百多元。这对于靠挣工分吃饭的农民家庭来说,确实是个不小的困难。
为了支持我们完成学业,会木工的父亲给生产队队长说了许多好话,被允许外出搞副业。父亲挑着木工工具,挨家挨户找活干。一般情况下,人家管吃管住,每月可以挣四十多元,除交给生产队三十元记工分外,还可以剩下十几元。如果这个月没有找到活干,那我们的生活费就没有着落了。我们经常写信告急。每次接到来信,父母都非常着急,到处借钱。但是,那时家家户户都困难,有时借了一个村子,也借不到几元钱。
那也是个票证的年代,买什么都要凭票,穿衣服靠发布票。母亲看到经济条件好一点的乡亲,为没有布票而犯愁。就想,何不用自己会织布的一技之长织土布呢?这样,既可以收点加工费,解决俩孩子读书的费用问题,又可以解决乡亲们穿衣服的困难。
说干就干,母亲让父亲赶制了一台木质织布机、纺车等。母亲十几岁就会织布了,对织布是轻车熟路。很快,小山村里就响起了哐当哐当的织布声。
乡亲们听说母亲织布了,纷纷把棉花拿来,让给他们织布。织布,说起来容易,其实,也比较复杂呢。要经过纺线、倒线、浆线、排线等工序以后,再用带线的梭子左右穿行。左手把梭子送向右边,右手接住,这时把机头拉回,把线压紧,再把下线踩下去;然后,右手再把梭子投向左边,左手接住,把机头拉回压紧,再把下线踩上来,这样循环往复。织布时,双手和两脚要互相配合协调,才能把布织得平整、光滑,没有疵点。布织好以后,根据个人爱好染成黑色、蓝色或者是印花布。这种布,因为是纯棉手工织成,夏天容易吸汗,穿着透气舒服,特别是做被里,冬天非常暖和,很受乡亲们欢迎,供不应求。
当时,是不允许私自织布的。妈妈就利用工作组不在的时候,或者晚上偷偷地织布,经常织布到天亮才去睡一会儿。因为白天还要去生产队干活儿。
一个炎热的夏夜,为了凉快点,妈妈没有关大门,一只狼来到了门口,两眼发着绿色的光。妈妈吓了一跳,因为前不久,邻居家的一头猪在村子旁边被狼吃了。当天,就妈妈一个人在家,她怎么不害怕呢!妈妈想,现在害怕也没有用,她就一直不停地织布,且故意把织布机的声音弄得特别大,想把狼吓走。这样僵持了一会儿,那只狼才悄悄地走了。
母亲本来就身体瘦弱,一次背凉浆线用的浆线干,压得她口吐鲜血。她卧床休息了几天,身体还没有康复,又起来织布了。父亲劝她多休息几天再织。她说,两个娃儿还等着钱上学呀!
寒假回去时,父亲把这个事情讲给我们听,我们兄弟俩泪流满面,父母为我们读书付出如此的辛苦,我们万分感动。
就这样,父亲走村串户做木活,母亲起早贪黑地织布,用辛勤的汗水,供应我们兄弟俩读完了高中。许多同村的同学因为缴不起学费而辍学,而我们兄弟俩有幸学有所成,我1968年入伍不久,因为有文化被提拔为军官。弟弟返回乡村,因为毕业于名校,成为一名人民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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