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梦中的绿洲 于 2015-7-23 14:01 编辑
二分地
文/葛取兵
检爹的二分自留地紧靠通往县城的公路。
检爹侍弄这二分地象侍弄自己的女人,殷勤倍至,春来绿如蓝,夏至红似火,秋季更是美不胜收,连萧刹的冬,检爹的二分地也是鲜活一片。
检爹的老伴走得早,检爹便沉浸在这二分地。检爹把这二分地当成了自己的女人。乡亲们说,检爹与这二分地过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其实,检爹的儿子有出息着哩,乡长的帽子戴了好几年。可检爹不靠儿子。
一清早,检爹的右眼皮老是跳,“左跳财,左跳祸”,检爹自言自语地说,扛上锄头迈进了自己的二分地。
检爹的二分地上竖了一根木桩,桩上涂了一圈猩红的漆。
一群忙乎着的乡干部对检爹说:“检爹,您老该享享福了,喝点小酒,打点小牌,日子多惬意。明天乡长来接您哩!”
“接啥子呀!我这日子正滋润着哩。”检爹乐呵呵地答,又问:“你们忙啥呀?我这土地怎么多了一根木桩?”
“检爹呀,这地乡政府要征收哩,明年这里可要办大厂呀。”乡干部一脸憧憬地说:
“征收?办厂?”,检爹一脸迷惑,“这片土地肥得很,种啥收啥,就是种下一粒金也要长出一篓黄金来。”
乡干部笑着走了。检爹发现有很多乡亲的土地也插上了同样的桩。而这片土地正茁壮着丰收在即的庄稼。
晚上,弯月如钩。检爹坐在堂屋里吧嗒着旱烟,心却冒闲着,正想着自己的二分地。
当乡长的儿子来了。一进门,检爹就质问儿子,“这样好的土也要征收,作孽呀!没有地乡亲们喝西北风!”
儿子说:“乡政府决定建开发区,这地方正好,临近公路,又平坦宽敞。招商引资,厂子办起来了,乡亲们可以当工人,不晓得比种田强多少,再说其他乡镇早就搞得热火朝天哩!”
“办厂?乡集体的厂子都被折腾完了,这拉屎不生蛆的穷山擗攘,谁来办呀?”检爹满脸愤愤然。
检爹原是乡办农具厂的工人,前几年企业被书记的小舅子拆腾完了,工人下了岗,小舅子又进了乡计生办。检爹一肚怨气地回家种自己的二分自留地。
儿子不语,铁青着脸出了家门。
第二天,乡长带了几个干部来到了检爹的二分地。乡长在乡大会上表了态,不把土地征收好,自己主动停职。
检爹的二分地里全都是打着花骨朵的茄子、辣椒,长势格外喜人。
乡长说:“把这菜先拔了!”
检爹一听火了,“你小子大义灭亲,拿老子开刀,你敢!”
儿子虎着脸,一脚跨进菜地,伸手就要拔。
“你拔!老子死给你看”,检爹掏出一瓶剧毒农药,一股刺鼻的农药味弥漫开来。
儿子一愣,呆住了。几名乡干部见势不妙,拖住了乡长。乡长一跺脚,长叹一口气走了。
检爹的二分地依然长势旺盛。
乡政府的开发区因土地征收停了下来,一停就是好几个月。
不久传来乡长停职的消息。检爹依旧有滋有味地种着他的二分地。
大雁南飞。检爹的二分地播上萝卜、白菜籽,却又传来,儿子荣升的好消息。
原来,有好几个乡镇因建开发区,强行征收土地,农民上访到省里。省调查组下来调查,却发现检爹的乡却未建开发区。
检查过后,该乡的书记荣升到县里当局长去了。检爹的儿子不仅官复原职,而且很快又委任了乡党书记。
儿子说,还得感谢父亲的二分地。
检爹一脸平静地说,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为官亦如此。
此时,检爹的二分地已是翠绿一片,水灵灵的萝卜、白菜正在茁壮生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