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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封江游子 于 2016-9-12 10:34 编辑
我叫林支荪,生于1920年2月7日,我本来已经是风烛残年的人,来日无多,是不应该在这里写这个求助信,只是不忍心看到唯一的孙子为我的治病力不从心而不安,所以贸然求助媒体和网友,希望政府能够解决我当前的实际困难。
我这辈子没有求过任何人。即使是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九死一生,还是身陷牢狱,食不果腹,妻离子散都挺过来了,所以困难于我已很淡然。
我出生在旧中国那个动乱的年代,16岁参军入伍,恰逢淞沪会战爆发,被编入武汉卫戍司令部辖下13师师属炮兵营三旅6团三连,开赴前线。三个星期下来,全师一万多官兵只剩下600人,其中还有300人是炮兵,步兵基本伤亡殆尽。其惨烈可想而知。其后参加台儿庄会战,武汉会战,期间作战勇敢,升任中尉军衔,1943年回乡结婚,再未归队。其间育有一儿一女,亦过了几年的安稳日子。
1950年4月我参加了随县公办教师招考,当时共有80多人参考,共录取20人,因我有一定的文化功底,被录取,分配到刘河乡(现新街镇小学)任教,1953年在全国开展的取缔反动会道门“一贯道”的运动中,地方政府为凑够抓捕指标,将与宗教极端分子毫无关系的我抓捕,主要因为当地领导认为我在抗日战争中当过国民党军官,有历史问题,定罪名为国民党军政人员,先判处死刑,后因为在抗日战争中曾救过一个共产党干部,此人后担任随县政府主要领导,在他的证明下我才被刀下留人,免于一死,但仍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公办教师公职随后被开除。不久被送往襄北农场监狱服刑,在入狱审查中,狱方发现我与“一贯道”毫无关系,只是为凑抓捕人数而被捕的,在狱方努力下,被改判为有期徒刑五年。
不久,因为无法生活,妻子被迫改嫁,带走五岁的女儿。八岁的儿子成了孤儿,历经千辛万苦到襄北农场,投奔我这个犯人,也是他唯一的依靠,就像电影中的“小萝卜头”一样。我也终生未再娶。58年出狱,父亲给我留的安居镇上的十年房子已经被政府没收,无家可归,只好在监狱里继续呆着,在食堂给犯人买菜,做饭。就这样在监狱工作了十年,直到1968年被监狱强制遣返安排在新街乡前进大队务农。1978年邓小平上台后,中国开始了系统的拨乱反正,1980年我回到了随县安居镇,此时唯一的儿子林当凯由于在农村积劳成疾已于三年前患上慢性肾炎,失去劳动能力,只有换肾才能挽救生命,这对这个家庭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谈,1985年,儿子林当凯所患肾炎转化成尿毒症不幸英年早逝。孙子当时还在读小学三年级,我独自抚养这个孙子,一直到考上大学,成家立业。刚开始回到安居镇后,由于十余间房子已被政府没收,只好暂住亲戚家,后经过长达半年的不断上访,安居镇政府才勉强退赔了960元,用此款购买了一间房子,全家才有了一个栖身之所,得以安身。没有生活来源,我就用一个板车,每天在随州进水果蔬菜到安居卖,靠这微薄的收入抚养孙儿,维持一家人的开支。每天往返数十公里,风雨无阻。后来也无法保证正常的生活,就蒸馒头沿街叫卖挣到微博的收入维持生计,勉强度日。街道上看生活实在困难,1983年就让我扫大街,每个月30元,虽然薪水不高,但是稳定。
1986年,随州市人民法院撤销原随县人民法庭判决书,宣告我无罪,洗清了我身上的不实之罪,不再以戴罪之身苟活于世。(见下图)
扫大街的工作一直干到1990年,实在干不动了,就在家赋闲。之后身体尚可,加之年老体衰,吃喝简单,孙子已经毕业当了一名教师,生活暂时无忧。去年以后,我身体明显下降,7月3日,因肺炎导致出现缺氧的症状入院,医院会诊后,目前主要接受护脑以及抗感染的治疗。因为摔跤接受过髋部的手术,无法行走,也没有其他的亲属,孙子专门请了一个护工照顾我,每个月医疗费和护理费高达一万六千多元,国家医保报销一半,每个月自己还要出8000多元,孙子只是一个普通的教师,对我很孝顺,每个月工资也不高,这笔医疗费是他一个沉重的负担,虽然他从来没有说什么,我能感受到他那份压力。
我本来出生在革命世家,父亲林翼支是辛亥革命元老,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毕业,毕业后在湖北新军四十二标二营任排长,驻扎汉口并参加“文学社”,为营代表。武昌起义时被汉口、汉阳方面革命党人拥为特别干事员、前敌总指挥。湖北军政府成立后任民军第二标统带。10月19日升任混成协统领兼前敌总指挥;28日在指挥武汉黄家庙战斗中失败,逃回随县,再次举兵反清。1918年5月,随县保卫团成立,任团长,与襄阳镇守使黎天才共谋“荆襄独立”,进攻汉口。1923年安居保卫团成立,任团董,因秉性刚直,与当地豪绅曾英轩、商人王宏章结怨,湖北督军兼省长肖耀南(新洲人)派湖北第一混成旅旅长孙建业为随县剿匪司令,诱捕林翼支。1924年3月,北洋军驻随部队以私通广州政府罪将林翼支枪杀于县城西门外。父亲乃铮铮铁汉,临死前凌然告知亲属:不报仇不下葬。棺木置于厅堂两年之久。1926年,北伐革命军收复随县,孙建业逃走,王宏章以同谋诬告罪被处死,随枣团防总局为林翼支举行隆重葬礼,重葬其遗骸,黎元洪特从天津送来“干莫摧锋”挽词。
这辈子虽然颠沛流离,坎坷多舛,我不抱怨,一切都是命运之安排。我能够在战场上活下来,相比无数死去的战友,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能够活到96岁,这一生已经值得了,对国家没有贡献,一生于人于己问心无愧,对得起天地良心。
对我抗战的经历,国家和人民已经给予承认,我万分感激,随州网,随州日报,随州电视台,随州论坛,随州文明网多次报道,关爱老兵网的志愿者最近几年逢年过节都来看望,9月3号民政部门还给我颁发了一枚抗战胜利70周年纪念章,随县人社局送了我1万元慰问金,我一生籍籍无名,晚年得此殊荣,死而无憾。
最后我有两个问题,
第一;当年以莫须有之罪名入狱,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学校除名,虽然最后平反,但是国家至今对我无甚赔偿或者补偿:
第二,现在风烛残年,疾病缠身,医疗费无从筹措,除了关爱老兵网每月500元和低保260元,别无来源,孙子的工资还要养家糊口,我不想因自己残躯拖累唯一的孙子,他还年轻。
政府能否考虑一下我的实际困难并予以解决,万分感激,来生再报!
一个抗战老兵的敬礼 林支荪
2015年国庆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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