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是诸多不良情绪的催化剂,是无故矫情的一大诱因,是坚持自我秉性时自我审视的放大镜。
尚在贪恋被窝温暖且柔软触感的时候,窗外沙沙作响,或叮叮咚咚或噼里啪啦,若此时是周末,必然是心安理得地枕着这些悦耳动听的交响乐密会周公,即便饥肠辘辘,即便在黑漆漆的卧室里兀然醒来,一瞬之间不知身处何处、不知今夕何年、不知自己姓什名谁也无所谓。
不念宇宙混沌初开,不念盘古开天辟地,不念女娲捏石造人,不念后羿搭弓射日,我自如沧海一粟,如卑微蝼蚁,如朝生暮死之蜉蝣,如滚滚红尘中的一粒尘埃,苟且又浑噩。
掀开被褥,只觉寒气逼人,拉开窗帘,视野所及是白色的雾气弥漫,行人四散,或打伞或裹着雨衣,像池塘水面上落下的枯叶,五颜六色旋转翩跹。建筑物外墙已经被雨冲刷干净,地面水流汇聚浅浅深深。水泥道路倒没有泥泞,因而也很难得见小时候一下雨就会迫不及待穿起来哐啷作响的水靴。
提起水靴,不由联想起幼时雨中最喜踩水坑的幼稚之举,那即是泥泞之中简单的童趣,穿着雨衣雨靴,感受雨滴如密集鼓点打在身上的舒畅。泥土是潮湿清香的,孩童是雀跃无忧的,山涧有雾气滋生,脸颊有笑容弥漫。
远山不可见,人无再少年。
刺耳的喇叭声刺破回忆,眼前已是车流停滞,自行车、电动车如一尾尾小鱼,见缝插针了无章法,道路上更显得拥挤不堪,任你心急如焚,任你神通广大,也不管你是达官显贵,还是市井小民,都得乖乖的憋屈在铁皮盒子里素手无策。
隔着玻璃,世界的声音像被巨大的黑洞吸了去,被无限弱化几不可闻,就像是盛行于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无声电影,每个人都是配角,行色匆匆神情凝重。幕布之外,没有剧本,亦无导演。
最近听得最多的还是许嵩的“通关”,在每一个和床对峙的早晨,最终都是在此战歌中勉强“获胜”。十年许嵩,雅俗共赏,当一种听感渐成习惯,已无法站在公正角度去做任何评价,因为习惯,所以喜欢。因为喜欢,所以习惯。
说起喜欢,这还真是一个奇异的字眼,从年幼到童年再到少年中年,喜欢的事物和人是有随着年纪的增长和阅历的增加而发生改变的,但是喜欢一件事物的程度和能力却和年龄成反比,年纪越大,越不能义无反顾,越容易权衡利弊,越爱自己就越退缩,不知道这算是悲哀还是成长。
阴雨天有别于晴天最大的不同可能就在于人骨子的慵懒和伤感全部喷薄而出,如清晨农家的炊烟渐渐地弥漫整个村庄,笼罩着你整张脸,压迫着你的心脏,让你神情呆滞、沉默寡言、冷眼旁观。
倦,疲倦,倦怠。
已是三十楼,举目远眺。天地苍茫,乌云压顶。不远处的护城湖面上尽是涟漪,有浮萍绿蔓更像是谁家小孩不小心倾倒在湖中的染料。
俯视,更让人感觉灵魂已然出窍,我不再是我,我是芸芸众生云端之上的一双锐利的眼睛,洞察世情直指人心。
地面上的每一个人都有着独一无二的人生估轨迹,所有的幸福、悲苦、麻木、甜蜜都各种缠绕交织。每一具行走地躯壳、每一张伪装地皮囊之下都有着各自无法言喻的疲惫和失落。即便是上帝,也无法一一揣摩。
持续多日的梅雨,让整个天地间湿漉漉的,寒气四溢,不管穿得多么臃肿,总觉得衣服就像年迈的老头一张嘴已经把不住的各种漏风。在这样的天气工作无疑是心不在焉的,惰性早已占据上风。此刻最羡慕的还是尚处在襁褓之中的婴儿,身处温暖不问世俗。
羡慕归羡慕,河水岂能倒流,时光又岂会回溯,接受到此刻为止不管是否满意的自己吧。
从乡下回来,依旧下着雨,车内暖气十足,抒情的歌曲配合着打在前玻璃上的雨声更别具一番风情。我倚靠在副驾驶座椅上不出十分钟就已经昏昏欲睡,眼睛将闭未闭。
蜿蜒的省道上空旷如也,几乎没有什么对行的车辆,就这样疾驰着,雨似乎永远不会停歇、路似乎永远没有尽头,思绪已经开始抽丝剥茧,分不清自己是已经睡着了,还是眼皮尚在做最后的抵御。
它应该最终还是妥协了,眼前慢慢的陷入一片黑暗,耳畔也变得格外安静,身体似乎变得像羽毛一样很轻盈,飘起来靠近温暖的火炉,已经很能体会卖火柴的小女孩擦亮火柴时出现各种美好事物那种让人迷醉的幻觉是怎样一种体验了。
在意识最后消散的几秒,我仿佛看到一个穿着白色风衣的身影和一双明亮如星辰的眼睛。
The end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