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流沙 发表于 2018-12-4 16:03

童年的味道(作者:张红)



五岁至十岁,在随州市万福店农场,我度过了充满野趣的、有滋有味的童年。

春天,野荼蘼刚刚孕苞,嫩芽狂长。邻家姐姐,折下一枝芽尖尖,把嫩生生的外皮连带着软绵绵的刺一并撕下,剩下的,就是水灵灵的嫩茎茎了,她们叫它“长长苔”(发音为“成长”的“长”)。这嫩茎茎,带着春天青草的香气,有一点点涩,又有一点点甜,是沉淀在我记忆深处、永不会忘怀的味道。

长长苔逐渐粗壮硬实、不能入口的时候,野荼靡的花苞也一天天膨大,终于在春末,“啵啵啵”地绽开,成一片花海。雪白、粉红、金黄,通常就这三种颜色,但花蕊无一例外都是黄灿灿的,热烈、奔放,像极了即将到来的夏天。无数只蜂儿,在阳光下围着这些花儿打转,风过处,一阵一阵蔷薇科花朵特有的香气,让人禁不住神魂颠倒。



夏天说到就到,漫山遍野,开满半人高的“闷头花”,花名的意思是指人若闻久了它的花香,会头晕目眩。事实上没那么严重,至少,我就从没为此感到过任何不适。这花的颜色和形状都酷似紫丁香,但花瓣更为厚实一些,也就没有了诗人赋予紫丁香的那种愁怨单薄的味道。它也像这夏天一样,泼辣、火热。在我的记忆里,它的香气恬淡,似有还无,单这一点,比不过紫丁香。 闷头花下,是一丛丛只有十来公分高的小草花,细长的花茎上,由低往高次弟开满一枚枚蓝紫色的秀气的花朵,像极了一个个小小的风铃,被唤作“风铃花”。天知道稚龄的我有多么喜愛这些风铃花!

整个花期,只要天气晴好,我就趴在草丛里,眼也不眨地仔细观察这精妙的“风铃”,阳光下,它们的花瓣莹洁剔透,仿若水晶。



暑假是悠长的,足足俩月,可这最愛的夏天,却倏忽间就逝去了。田间地头的灌木丛里,到处闪耀着红得发亮的“山里果”(野山楂)时,就意味着秋天来了。妈妈执教的学校里,那位去年冬天从外地嫁过来、现在挺着好大个肚子的年轻的王老师,特别喜欢吃这些酸得人眼睛都睁不开的山里果。我们摘了浅浅一篮子拿去给她,她能一天就吃个精光。小小年纪的我,因此对她很是佩服!

还有一嘟噜一嘟噜紫色的山葡萄,没有山里果那么常见,但和它不相上下的酸,大人们通常用来酿酒,每次都要用掉成堆的白糖。那酒,我是从来不尝的,大人们却很喜欢,走亲访友时还特意拎上一小壶送给对方。



童年的秋天,回忆起来,就是山里果和山葡萄的味道:酸倒牙的酸。

万福店的冬天煞是热闹,下雪了,到处是人在忙着堆雪人、打雪仗。若是出了太阳,家家户户的门前窗下,都挂着成串成串的灌肠(香肠)和干鸡子干鱼腊排骨。这些腊货里,我最爱吃干鱼,妈妈用淘米水把它们浸上数个钟头,再洗净切块,用花椒、姜丝、葱段和芝麻油一起焖熟,别提多下饭解馋!



放炮竹的火药味,伴着从街头飘到街尾的炖肉焖鱼香,这,就是我童年里关于冬天的记忆,冬天的味道。 长长苔那一丝丝的涩味和一丝丝的清甜,野荼蘼花的醉人甜蜜香气,闷头花跟风铃花热烈浪漫的风情,山里果与山葡萄的别样极致的酸,干鱼腊肉的特有的咸和香,这一切的一切,赐予了我的童年,那记忆中永不磨灭的、独属于万福店的味道!

(来源:随州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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