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树下
过去，商贩在乡里卖果目的多，卖果苗的很少，我从未没碰到过，街上估计也很少有卖吧，别人能给一两棵果树栽种，真是三生有幸。远在十几年前，一个阳光明媚的初春中午，一个老农挑着一花篮葡萄苗子，在前头湾子叫卖。闻声而来的婶子们，回家放下锄头就光着秋衣出来了，在孩子们怂恿下，“慷慨”地买了一两支苗子。葡萄在栽下去以后，少年怕它干死了，忍不住浇水但又恐怕它被浯死，在极度担心下，用指甲刮去它藤子上的枯皮，看一看枯皮下是否还有令人欣喜的翠绿色，在小心翼翼地刮出一道印记后，少年惊喜地大喊道：“我的葡萄还没死，还是活的。”几阵春雨过后，在葡萄枝丫处，那凸起的鹅黄色小“包包”竟然渐渐鼓起来了，鲜嫩的叶子撑破了骨朵。叶片渐渐长大，葡萄蔓也探出来了。少年赶紧找来铁丝，系了个框架，并铺上些棉柴棍，一个简陋的葡萄架算是搭好了。
每天早晨放学回来，少年总要站在葡萄架下观察葡萄的状况，时而数数架上的葡萄幼果，时而热情地帮葡萄把蔓子牵引、缠绕到架子的铁丝上。一粒粒细小的葡萄粒，在温暖的阳光下茁壮生长着，在芒种时节它开花了，葡萄花同枣花一样，极为细小。勤劳的小蜜蜂也闻香而来，愣是要在小花里采出蜜来，有时美丽的黑大蝴蝶也会光顾，用翩翩舞姿赞美盛夏的希望。葡萄花谢后，些许小葡萄会从葡萄串上脱落。小时候，看到葡萄落地，就很心疼，“好端端地，为什么会掉呢？”“行家”说是缺肥，有的人家赶紧在葡萄根部堆上猪圈肥，哪知葡萄不仅果落得厉害了，还枯叶了，葡萄死后，他们才知道是大肥烧死了葡萄。有了别人种植失败的教训，少年在母亲的叮嘱下，小心地浅埋一些鸡笼粪。
放暑假了，少年约伙伴在葡萄藤下打扑克，虽然不是很阴凉却别有一番趣味，举手投足间总能触碰到低垂下来的葡萄串，总想摘一个尝一尝，有时忍不住去捏还是僵硬的葡萄。清晨，小麻雀在葡萄架上叽喳，带给人们一丝盛夏的喜气；正午，暴烈的阳光迫使葡萄低头，宽大的叶子低垂了，真是酷暑难耐啊，老黄狗也从葡萄树荫下逃走了，几只笨母鸡还在蓬松着翅膀，喘着粗气。正在此时，南边的天空传来阵阵轰隆的雷声，乌云正向北边铺来，一场大雨看来在所难免啊。透过卧室的窗户，我看见大滴的雨水砸落在葡萄藤上，雷阵雨过后，经过雨水冲刷的葡萄蔓伸展了腰肢，葡萄串也变得诱人了，闪耀着晶莹的水珠。
随着开学临近，葡萄一个个泛红了、变甜了，没事的时候，到葡萄架下摸摸这颗，捏捏那颗，稍有变软、变色的就捏到嘴里去了，是熟一颗吃一颗。入秋以后，葡萄叶大片大片地落，回想起它葱郁的样子，心中油然而生一丝愁悲。在它凋零的日子，我会在傍晚时分，坐在树下看书，感受黄叶飘落到书纸上的声音，屋外的田野上空，萧瑟的秋风正在肆虐，有谁能听见它细微的落叶声？沉思许久，我又有些释然，万物最终是归土的，无论是当初的落果还是如今的凋零，都是在感恩大地母亲的馈赠，如此想来，葡萄是有灵性的，它知道母亲不能给它供养许多果实，它就舍弃一些孩子，它知道母亲明年还要供养它，就撇下一身绿衣。树木都知感恩，索取无度的人们怎能不汗颜？
离家打工后，再也没尝过家里的葡萄，过年回家看到的是它“枯死”的模样。葡萄架向下凹陷了许多，铁丝早已锈蚀、棍子早已霉腐，钻心虫让它粗壮的藤蔓沧桑不已，花谢花开、果长果落，它在院里沉寂了太久，和它相伴的青春岁月恍若昨天，我仿佛看见一位少年满怀热忱地站在藤下，每天不厌其烦地端详着它们……
淅河的娃子，你离开家没几天，又想家了，想你妈了。
儿时的回忆，永远是甜蜜的味道，是一首无字的歌谣。{:1_535:}{:1_538:} 葡萄种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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